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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嫌舊學偏新學

心遠廬

不薄今人愛古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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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適詞輯補      1..   2..   3..    4..   5(其他)     博士多情



采桑子慢
正嫌江上山低小,多謝天工,教銀霧重重。收向空蒙雪海中。   江樓此夜知何夢,不夢騎虹,也不望屠龍。夢化塵寰作玉宮。  

作於13.1.1917年,時年二十六。在哥倫比亞大學。同日日記附言稱: 此吾自造調,以其最近于采桑子故名。
實則只是在上下片各加一個補字"教"及"他",仍可當看待。 描繪江上雪景。上片側重直覺,眼前所見。下片側重幻覺,夢中所有。

病中得冬秀書二首
病中得他書,不滿八行紙。全無要緊話,頗使我歡喜。   豈不愛自由,此意無人曉。情願不自由,也是自由了。

作於16.1.1917年,時年二十六。在哥倫比亞大學。此二首均半闋生查子格局。主要說得書時感受。所謂自由不自由 ,不知是否與十餘載婚約有關。

景不徙篇三首
(墨經)云: 景不徙,說在改為"。 說曰,景,光至景亡。若在,盡古息"。( 莊子。天下)篇云,"飛鳥之影未嘗動也"。此言影已改為而後影已非前影。前影雖不可見而未嘗動移也。
飛鳥過江來,投影在江水。鳥逝水長流,此影何嘗徙。   風過鏡平湖,湖面生輕縐。湖更鏡平時,畢竟難如舊。   為他起一念,十年終不改。有召即重來,若亡而實在。

作於6.3.1917年,時年二十六。在哥倫比亞大學。收入嘗試集。均以半闋生查子句調譜寫,構成一組聯章。

文學篇七首   別叔永,杏佛,覲莊
吾將歸國,叔永作詩贈別。 有君歸何人勸何詩之句。因念吾數年來之文學的興趣,多出于吾友之助 。若無叔永,杏佛,定無去國集,若無叔永,覲莊定無嘗試集。 感此作詩別叔永,杏佛,覲莊。

我初來此邦,所志在耕種。文章真小技,救國不中用。   帶來千卷書,一一盡分送。種菜與種樹,往往來入夢。
匆匆復幾時,忽大笑吾痴。救國千萬事,何事不當為。   而吾性所適,僅有一二宜,逆天而拂性,所得終希微。
從此改所業,講學復議政。故國方新造,紛滮[未定。   學以濟時艱,要與時相應。文章盛世事,今日何消問。
明年任與楊,遠道來就我。山城風雪夜,枯坐殊未可。   烹茶更賦詩,有倡還須和。詩爐久灰冷,從此生新火。
前年任與梅,聯盟成勁敵。與我論文學,經歲猶未歇。   吾敵雖未降,吾志乃更芋C暫不與君辯,且著嘗試集。
回首四年來,積詩可百首。做詩的興味,大半靠朋友。   佳句共欣賞,論難見忠厚。如今遠別去,此樂再難有。
暫別不須悲,諸君會當歸。請與諸君期,明年荷花時。   春申江之湄,有酒盈清卮。無客不能詩,同作歸來辭。

作於1.6.1917年,時年二十六。在哥倫比亞大學。收入嘗試集。 有注云: "吾初至美國,習農學一年半,後改入文科習政治經濟,兼沾治文學哲學,最後乃專治哲學"。 借與友人道別,蝏”銗揤A業救國轉變為文章經國之過程。 以生查子句調譜成,二,七二首改用平聲韻,其餘仄韻。 構成一組聯章。

十二月五夜月三首   和一年前詩
去年月照我,十二月初五。窗上青藤影,婀娜隨風舞。
今夜睡醒時,缺月天上好。江上的青藤,枯死半年了。
江上種藤人,今移湖上住。相望三萬里,但有書來去。

作於5.12.1917年,時年二十六。在北京大學任教職。 亦為一組賞月詞。一年前在他邦,曾有月詩三首,以為 "月可使人愁,定不能愁我:,今歲在此邦,由于人事變遷 "江上種藤人,今移湖上住",狾乎有淡淡哀愁出現。 就結尾二句看,"相望三萬里,但有書來去",其中似寄寓茞`長思念。 以半闋生查子句調譜成,三首合成一組,似已自成一種固定模式。 所謂和者,不僅內容相關,格式亦相仿,應是有意識的安排。

小詩   (原題愛情與痛苦)
有一天,我在張慰慈的扇子上,寫了兩句話: "愛情的代價是痛苦,愛情的方法是要忍得住痛苦。"陳獨秀引我這兩句話,做了一條隨感錄(每周評論二十五),加上一句按語道: "我看不但愛情如此,愛國愛公理也都如此。" 這條隨感錄出版後三日,獨秀就被軍警抓去了,至今還不曾出來。我又引他的話,做了一條隨感錄(每周評論二十八),後來我又想這個意思可以入詩 ,遂用生查子詞調,做了這首小詩。
也想不相思,不免相思苦。幾次細思量,情願相思苦。

作於28.6.1919年,時年二十八。在北京大學任教職。 載一九一九年七月六日北平(每周評論)第二十九迭A(原題愛情與痛苦)。收入嘗試集。 所說相思與相思苦,屬於愛情話題,又不僅僅局限於愛情。 所謂"言近而旨遠",大概就是這一意思。 明確標榜以半闋生查子詞調譜成。

紀夢三首
夢堭o他書,稱呼太客氣。上面稱先生,自己稱名字。
我初頗介意,轉念還喜歡。有書終勝無,遠道得書難。
老友久離別,相思不消說。三年夢一書,醒來書也無。


作於10.6.1920年,時年二十九。在北京大學任教職。 收入嘗試集。 依舊是稱呼問題。 不知與當年寄陳衡哲女士之所謂"先生我"及"先生你"有無關聯。 以半闋生查子句調譜寫,亦當時固定模式,而用韻較為隨意,或平或仄,並無規限。

希望三首
我從山中來,帶得蘭花草。種在小園中,希望開花好。
一日望三回,望到花時過。急壞種花人,苞也無一個。
眼見秋天到,移花供在家。明年春風回,祝汝滿盆花。

作於4.10.1921年,時年三十。在北京大學任教職。 收入嘗試集。 以種花人之希望寄寓理想,乃言近旨遠之一典型事証。由三首以生查子半闋句調譜寫之小詞構成聯章。

沈昆三兄的四十生日
最羨無憂公子,生平豪氣難除。馮來蔣走一窩豬。天下何思何慮。   行遍江南江北,新來游興何如。何時再去逛匡廬。莫待便便大肚。

作於1929年,時年三十八。在上海中國公學任教職。 1938年7月23日日記載此詞,並稱;"七年前昆三四十歲,我作打油詞賀他,我沒有留稿子。 今天沈小姐背誦此詞,鈔在下面。"乃一首賀壽詞。 賀壽而兼顧天下事,雖帶有點油味,卻不能不讓人引起思慮。 以西江月句調譜寫。 既合平仄,又合平仄韻通協原則。十分規矩。

和董康(柳之間吊秀次)詩
一死不足惜,技拙乃可恥。要堂堂的生,莫狼狽的死。

作於28.6.1930年,時年三十九。在上海,已辭中國公學教職。 收入嘗試後集。藉和作表達其對于生死之觀感。 以半闋生查子句調譜寫,只重韻協而不太留意平仄配搭,似已完全將其當作一首新體白話詩看待。

題龔含真先生畫冊
辛卯十一月,畫與我同年。今我鬢初斑,此畫尚新鮮。   
人生易衰老,述作可久存。手澤永保守,賴有賢子孫。

作於16.11.1930年,時年三十九。在上海,即將遷返北平。 題畫冊,說畫,說人生。 以為人生易老,述作久存。無限感慨。 依生查子格局安排篇章。 上片說畫與我,以為我老(鬢初斑)畫未老(尚新鮮),屬於個別事例。下片說述作與人生,由個別推演至一般,屬於普遍現象。亦言近旨遠之一實証。 改用平聲韻十三元及一先,平仄亦較為隨意。

題陸小曼畫山水
畫山要看山,畫馬要看馬。閉門造雲嵐,終算不得畫。
小曼聰明人,莫走錯了路。拼得死工夫,自成真意趣。

作於8.7.1931年,時年四十,在北京大學任教職,收入嘗試後集。 題畫說畫理。甚淺顯,狾陴`刻意義。 以為必須走出門外,進行體驗(看),拼得死工夫,才能自成一格,具真意趣。 簡單幾句話,諸如以造化為師這一較為深奧道理,即說得明明白白。 上下兩片,一泛指,一專指,頗合宋賢規範。 乃全闋生查子,而上下不同韻部,平仄亦欠協調。 可見已是將其當作一首白話新詩看待。


打油詩
孟真在戀愛中已近兩月,終日發病。 有一天來信引陶詩"君當恕醉人",誤寫作罪人。
是醉不是罪,先生莫看錯。這樣醉胡塗,不當看見過。

作於20.6.1934年,時年四十三,在北京大學任教職,收入嘗試後集。 自稱打油詩。 對戀愛中之老友孟真(傅斯年)來信中誤將醉人寫作罪人,蚢篥J弄一番。頗帶牛油氣味。 乃半闋生查子,用仄韻,一,二兩句,平仄多出入,當只是借用其句調而已。

無題
七旬雙慶,兒孫繞膝,總是人間稀有。於中一事最堪欽,五十載一夫一婦。   舞刀弄棒,與諸孫戲,說是先生拿手。何妨更扮作新郎,舉玉盅為新婦壽。

據耿雲志主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十一冊。待編年。 依循鵲橋仙譜寫。平仄及用韻基本合律。乃一首賀壽詞。 全首美滿,鉔氶A幽默,風趣,頗能體現老胡意度。

牽牛
芍藥紫藤都過了,盆花開到牽牛。鮮明濃艷逼人眸。也知生命短,特別逞風流。

據耿雲志主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十一冊。待編年。 就眼前所見,闡發人生哲理,頗堪玩味。 以半闋臨江仙譜寫,亦十分合拍。 雖不掛詞牌,卻不能不承認其為詞。 由此可見,其對於倚聲填詞,本來就是一位當行作者。

不作無益事
不作無益事,一日當三日。人活五十年,我活百五十。

據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胡適文集第一卷稱: 這首詞錄自日記。待編年。以半闋生查子句調譜寫。一以當三,表明其人生態度 ,未有深刻寓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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